三年的疫情,带给我们的,除了肉眼可见的经济萧条,和焦虑压抑的情绪之外,最大的创伤是疫情“对人的驯化”,这才是未来相当长时期内,人们长久无法抹去的心理阴影。纵观历史上发生过的疫情,疫情就算结束,也会出现巨量的人已不再适应没有疫情的生活,自杀轻生者众的现象。这种现象,称之为“驯化综合症”。
疏理各类骇人听闻的新闻,你会发现,人们对防疫措施对私生活的粗暴干涉,渐渐不自觉地拉低了接受的底线。最初防疫“变相强制”要求你打疫苗,你觉得不合适,直到后来让你每隔48小时测核酸,觉得打疫苗能接受;到了让你静默呆家别动,你觉得测核酸还算人道;你对动不动封小区开始有意见,后来觉得只要有白菜吃肚子不挨饿就能接受;直到有人开始不经许可撬门破窗随意“消杀”,你又觉得只要不撬门,一切也能接受……
这就是致命的驯化。大多数人在不自觉中完成了“驯化历程”。这种驯化的致命之处在于:拉低了社会文明的底线,让你逐渐接受沦为“贱人”的正当性,并对外部的粗暴干涉认为是理所当然,且不自觉地为身处“道德洼地”自行辩护。
驯化的第一层境界:被驯化者,会自我消解暴虐状态下的屈辱感。对于外部世界灾难给予的压力,受害者会将最初的恐惧,从心理上寻求接受的角度,他们试图说服自己,承认灾难的烈度很正常,从而消解自己处于暴虐状态的屈辱感。
1973年8月23日,两名罪犯,在抢劫瑞典斯德哥尔摩市一家银行失败后,挟持了四名银行职员,在警方与歹徒僵持约六天后,因歹徒放弃而结束。然而这起事件发生后几个月,这四名受挟持的银行职员,对绑架他们的人显露出怜悯的情感,他们拒绝在法院指控这些绑匪,甚至还有一名女受害者,因为一名绑匪给了她一个面包,觉得很有爱,想嫁给他。
这就是心理学上著名的“斯德哥尔摩综合症”。这个案件激发了全世界社会学家的普遍关注,他们最后研究得出结论:人性能够承受的压力,有条脆弱的底线,当遭遇残酷对待,却又无能为力时,而此时施暴者成为唯一面对的对象,随着时间的推移,受害者会认为,他们能活着,吃的每口饭,每一滴水,甚至每一次呼吸,都是施暴者给予的恩惠。
该种症状,在法律上又叫“人质效应”。一般情况下,这种症状会经历四个不同的阶段:一、面对突然袭来的外部伤害,本能地恐惧与排斥;二、在恐惧不安的情绪中,身心受到煎熬,并接受自己无力改变;三、对施害者的行为,自我说服,认为对方也是身不由己,授命在身,合理化施害行为;四、帮助施暴者继续施害,对施害行为进行主动配合,替加害者说情,并美化施害者。
看到这里,你是不是感到不寒而栗。大疫当头,你到了第几个阶段?我深信大多数人已经到了第二阶段,还有相当些人已到第三阶段,当然也不要过于对人性的脆弱感到颓丧,到第三阶段为止,这种症状还没让你从“受害者”变成“施害者”,真正需要警惕守住底线的是,要用坚强的毅力阻止自己走入第四阶段。
如果到了第四阶段,那么恭喜你,你已经被驯化,成为光荣的“斯德哥尔摩患者”。譬如:前些天有人写了篇大概意思是“法律要让位于防疫”文章的那位作者,就是典型的该症状病入膏肓者。他认为,撬锁破窗防疫,不遵守法律,这是为了所有人好,不仅不该批评,还需要赞美。
驯化的第二层境界:从受害者中,选择相当比例的受害者,转化为“施害工具”。对这些被选择的“工具人,赋予其施害权力,进行现实情境下的角色替换,例行角色扮演,混淆善恶,进而消解其抵触情绪,瓦解其消极意志。
1971年,一个名叫菲利普·津巴多的斯坦福大学教授启动了一项社会心理学实验,叫“斯坦福监狱实验”,实验的目的是想看看人在社会环境里的反应,他的初衷原本只是想探讨一下人在极端环境下的善恶。
他以每天15美金的报酬招募愿意参加实验的志愿者,当时有近百人前来报名,基本都是美国的大学生,最后通过心理测试,选定了24名“心理健康,没有疾病,并且性格特征几乎完全类似”的学生,参加一个为期两周的监狱模拟实验。
这些学生被随机地分成了两组,9名学生扮演囚犯,9名学生扮演看守,其他6人替补,津巴多教授本人扮演监狱长。在长达两周的角色扮演中,看守由于有着管治犯人的绝对权力,他们在摄像机下,开始了疯狂的虐待行为。“看守”们的学习能力很强,惩罚方式也越来越离谱。他们还采用了心理上的分化策略:服从管理的囚犯会得到特权,被分到更好的牢房和更好的伙食。直接导致其中一名扮演囚犯的大学生精神崩溃,沦为精神分裂症患者。
实验进行到这里,这群原本心理正常、性格接近的大学生,都已经不知不觉接受了自己的定位:有的变成了施虐成瘾的管教,有的变成了自怜自哀的囚犯。这个实验当时备受争议,在全世界范围内产生了巨大反响,成为社会心理学的经典案例,后来被许多社会学家命名为“致命的驯化”,其中揭示的道理令人细思恐极……
2022年5月25日
来源:微信